被厂花杀的那些天（二十三）
Day 23（完）
金玉此时已经看到那两位厂督斗得如火如荼，看似雨化田表面上落于杨珏下风，实则雨化田是猫捉老鼠一般戏耍于他。看似杨珏深得皇帝宠信，实则皇帝因忌惮于他与后宫过从甚密而又将权力转移到了西厂，一如先前对待雨化田那般。
她看得热闹，只可惜白无常变不出声音来。其余几位姑娘本不关心这人间事，却又闲极无聊，只好随她一同观察。
正在这时，阎王来了，他也不管那水镜景象如何，朝那三位姑娘走去，开口道：
“你们随我来。”
金玉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见阎王并不是来找她的，便也不管了。
阎王带着几缕魂魄到了往生台，严肃地看向她们，哪怕是万年前的孟婆残魂也无法抵得住阎王的威压。
只听他道：“实际上原本地府早已失去了孟婆，需要你们归位，这事你们可知？”
几位姑娘面面相觑，一致点了点头。
阎王满意地嗯了一声，又道：“可如今事情有了变化。”
阎王掸了掸冕服上并不存在的灰，手往虚空中一探，一卷泛着耀眼金光的天旨便落到了他手中。他道：
“天道昨夜向本殿颁下这道旨意，它告知本殿，你们几位姑娘早已无法再次合为一体，不日将有新的孟婆会受点化而来。可从前孟婆应当得到的修行也不能这般算了，故而，除去金玉以外，你们几位姑娘皆要入轮回。”
他大手一挥，书写了天道旨意的洛书卷轴徐徐展开，金色文字便化作流光飞入了几人眉间。
旨意大致说的是因几片神魂皆有了自主意识，天道判断之下，认定几片神魂都成为了独立的人类灵魂，但因着几片灵魂有了孟婆烙印，故而孟婆的修行需要她们接续。
接续方法便是她们需得进入轮回，在三千小世界中修出自己应有的气运，并且要在修行中懂得人间的悲欢离合。
姜佩兰平静接受了此事，无波无澜，无悲无喜，冷静有如神像那般。黎宁觉得这事儿还算有趣，便也答应了。而聂琅嬛见两个人都答应了，也不知道自己内心想要些什么，于是也应下了。
阎王颔首，便大手一挥将三女投入了轮回。此事做完，他便去找了金玉。
此时金玉在水镜前懵然发呆，水镜中的情景令她有些不解。督主他为何那样？
只见水镜中已是大雪纷飞的隆冬，雨化田神色冷然地从西缉事厂刑讯室出来，衣衫依旧整洁，却透着血溅满身般的修罗气息。
他回了厂督府，却没回自己屋中，亦没去书房，竟是径直去了金玉原先所在的院子。他就那般站在雪中，清冷冷的雪粒扑簌簌落到他的漆黑伞面上。他站了半晌，走向门边，推门而入。
金玉的屋子依然是那样，只是有小厮的打扫而不染纤尘。这是雨化田这几月来头一次进她的屋子，他沉默着打量这方天地，眉眼间是褪不去的冷然。
他走到床榻边，上面空空荡荡，整齐地叠放着被褥。当初夏季使用的蝉纱还未取下，攒花铜钩将它轻轻笼在两旁。
回头看向梳妆台，上头摆了一把木梳，一盒胭脂，几条发带和几支珠花。铜镜朦朦胧胧地倒映着他面容。
一扇正对田畦的窗子被他打开，抬眼便能看到满园景色。
可是恍惚间，他却仿佛在这间屋子里处处可见到金玉的痕迹。从前女暗卫上报的消息与他眼前幻觉有了重合——或是她夜里总不安分，爱在床榻上卷着被子四处打滚；或是她在铜镜前纠结着今日要戴哪支珠花却被自己的传唤吓得而随意往头上插了一支；或是在夏季，她懒散地推开窗，看到满院子绿意葱茏、珊然可爱的花果蔬菜，脸上不期然冒出傻笑。
幻觉里的她面目是模糊的，只有那双令他动容的眼眸是清晰的。
第二次了。
醒过神来，他心底竟然有些空，还有些无所适从。
他习惯了每日听到有人汇报她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习惯了每日把她从这座小院儿叫到身边做些杂事，习惯了她在自己面前得体谨慎却在人后没个正形儿。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冷心冷肺的人，可是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它竟然能在他冷硬的心上敲出一道缝隙，当他察觉过来的时候，这个人儿已经住进去了。
她走以后，他这几月总是有意无意接下离京的任务，如今想来，实在是太想找见她了。茫茫人海，要找一个面目全然不同的人，总是很难的。她此次能否复活不是个定数，若是她活着却有意藏匿，那便更困难了。西厂中，只有他能凭着那双眸子认出她。可是愈想找见她，愈找不见。
而水镜那头的金玉自然也看见了他不断离京，似乎是在找什么人。起初她以为他是在找罪人，可后来，她觉得有些不对劲——谁找罪人会先看眼睛的？而且找罪人，还每次都需要堂堂厂督亲自出马？那这大明江山可真是风雨飘摇了。
一个诡异的猜测在她心头浮现：督主不会在找我吧？
她这头有些惴惴的，可是又有一种好像被人在意着、关注着的小得意。
活了这么些年，头一次有人费尽心思地找她呢。没想到督主如此守信，非要找到自己来告诉自己真相。
小时候放牛差点走丢不见爹娘来找，被卖进宫里住在冷宫时不见从前的“好姐妹”们来找，头次死后也没听说有人来找尸首。这可真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呐。
正在此时，阎王来了。他好脾气地问金玉：
“金玉，虽说你的阳寿还未尽，可你破例可以投胎了，你是要再借尸还魂一次，还是去下辈子呢？”
这可犯难了，借尸还魂不见得能过得更好，可投胎——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还阳，毕竟督主还记着要告诉她真相呢，她不好就这样跑了吧，那就不算交易，而是欠人情了。
阎王明了了，此次还阳他还特地给金玉保留了这几次来地府的所有记忆。
春来。
春雨贵如油，满城芳草绿。
凤阳一小商户人家的幼女在年前重病初愈，女主人李方氏先前去皇觉寺附近的尼姑庵在菩萨面前许了愿，说是菩萨若能让女儿病好，她必然带着女儿去磕头烧香，再添上一大笔香油钱。如今，女儿病好，也是时候去还愿了。
这女儿，便是还阳而来的金玉。原身名叫李金鱼，半年前失足落水，生了好大一场病，大烧小烧不断，就在年前，熬不住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一命呜呼了。阎王算到这俩姑娘名字也算有缘，便把金玉塞了进去。金玉很是满意这身子，爹娘慈爱，兄姐也宠她，家境还算殷实，她来没几个月就长圆了不少。至于督主？凤阳与京城远隔山水，一介女子远行千里却没个缘由，违背常理。
况且她不是不念恩的人，这户人家把她当做亲生女儿来看待，那她也会尽到一个做女儿的本分，孝悌尊长。
今日，母亲要带她去善慈庵还愿，她自然没有不依的，何况，见过地府的她更是相信世上有漫天神佛。
善慈庵。
金玉跟着母亲恭恭敬敬地在佛前跪拜道谢，李方氏想着难得出来一趟，总不能拘着女儿，便挥手让金玉去附近转转。
金玉行礼告退，臂间挽着一只竹篮——初春的柳叶芽儿最是鲜嫩，她打算给家里人做柳芽炒蛋——竹篮里有一把油纸伞，以防万一。
毕竟俗话说，出门不带伞，天下第一懒嘛。
春风似剪，岸边柳叶袅袅。
只不过，天公不肯作美，一场冷雨飘然而落，淋得她措手不及，还不禁打了个寒战。篮子里的柳芽儿也不免沾湿了。
她慌慌张张地抽出纸伞，低手撑开，可逋一抬头，一柄素色纸伞便已稳稳挡在了头顶。视线再次游移，撑伞之人是过去被安排在她身边的女暗卫。
而十步之外，站着一个高挑劲瘦的人影。昳丽的面容似是被雨雾笼上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只有身上银红曳撒的金瓣莲花在雨幕中泛着流动的光。
是雨化田。
PS：卡文严重，写不动了，第一个故事就随便看看吧。对不住厂花qaq。
这本的逻辑给我设定的太奇怪了，后续故事不要在意整个故事的逻辑哈，原创女主应该不会出现了。
